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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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周新偉終於等來消息, 監控截取到尾號369的黑色大眾正朝濱港大道方向行駛。

他心下詫異, 卻沒多耽擱,叫小劉趕緊朝那個方向追, 同時通知隊裏盡快趕來支援。

同行有兩輛車,加上他和小劉一共四位兄弟。

一路飛馳, 臨近貨運碼頭時,周新偉感覺到氣氛非比尋常。

避免打草驚蛇,他叫小劉把車停旁邊, 槍握在手裏,四人沿著不同的方向悄聲走進去。

月涼如水, 四周寂靜, 空氣中隱隱飄來血腥味兒。

不遠處突然幾聲槍響, 周新偉眸光一緊,腳步不自覺滯了滯, 和小劉對視一眼,迅速朝那個方向移動。

他在河邊空地上看到他們, 打眼看去大概有九人,其中兩人跪在地上,被幾個高個子控制住。

旁邊站著的男人是李道,他脊背筆直,雙腿自然分開, 被郭盛拿槍指著頭, 說什麽聽不太清, 忽見地上的人竄起來, 大吼一聲,便朝郭盛沖去。

周新偉身體掩在集裝箱後面,槍口對準他們的方向,沒等瞄準,郭盛那一槍已經打在他的大腿上。

痛嚎聲起,周新偉暗罵一聲。他額頭掛滿汗珠,只見郭盛槍口再次對準李道,危急關頭,他定住神,瞄準後,先一步按下扳機。

李道以為終究要認命,沒想到生死攸關時會出現轉機。

他感覺到一股強大氣流從右側沖來,眨眼的功夫,郭盛驚聲嚎叫,手臂一偏,握著的槍瞬間掉在地上。

李道反應奇快,一把捏住他手腕兒反擰,與此同時,擡起右腿,沒有蓄力,卻沖勁兒十足地踹在郭盛肚子上。

郭盛後退著踉蹌幾步,跌坐在地,又隨慣性向後滑出半米。

紀綱也趁身後那人失神,回肘擊向對方小腹,匐地滾到許大衛旁邊,拽住他的胳膊往集裝箱後面拖。

郭盛手下幾個這才反應過來,有人喊:“郭老!”

“快開槍!”

“操,在那邊!”

一時之間,手下四散,都躲在集裝箱後面,朝周新偉的方向開槍。

響了幾聲,突然安靜。

河邊已經一個人都沒有,集裝箱橫排豎排擺放整齊,不知對方藏身何處,整個貨運碼頭陷入死一般的寂靜中,危機四伏。

誰都不敢站出來,輕舉妄動就會成為對方的靶子。

張向權讓郭盛靠著後面的集裝箱,最後時刻,是他將他拖回。

郭盛小臂中槍,疼痛難忍,一股焦味伴著腥銹氣息撲鼻而來,被李道踹的那腳也不輕,他感覺五臟六腑都被震裂了,喉嚨裏有什麽東西爭先恐後往上湧。

畢竟是把老骨頭,他好半天都沒緩上那股勁兒。

張向權急喘:“郭老,你怎麽樣?”

“……錢呢?寶石呢?”

張向權趕緊四下尋找,稍微探頭,在斜後方位置看見自己扔掉的兩個手提箱:“剛才光顧著拉你,都扔那邊了。”

“廢物。”他氣急大罵。

郭盛緩了口氣,大聲問:“哪條道上的?報上名字好說話。”

“警察。”周新偉直接說:“我懷疑你犯偷盜、故意殺害等多項罪名,你現在必須放下武器,把手放在腦後,慢慢走出來。”

郭盛狠狠怔住,好像沒聽清一樣,問張向權:“他說他是什麽?”

張向權眼睛瞪的牛一樣,罵道:“媽的,他說他是警察,李道報警。我們怎麽辦?”

“。……怎麽辦?”郭盛齜著牙,怒意難消:“怎麽都是死,你說呢?”

郭盛曾經疑惑李道主動找他是何用意,李道腦袋夠用,應該想通他一路引他來綿州的目的。

郭盛一直猜想是李道搭上邱爺邱順德那條線,邱順德近幾年在綿州廣寧等地勢力極大,尋思著他可能也看中了這次的貨,叫李道來這邊做內應,到時候坐享其成。

所以他明裏暗裏透露給他錯的交貨地址,原本以為勝券在握,卻沒料到李道會來這一手。

郭盛哈哈大笑:“你有種。”他提高音量:“李道,你有種啊。”

李道不答。

郭盛藏在靠河邊最近的集裝箱後面,中間隔了一排,他在他斜後方的位置。

月光將影子斜斜打在地上,李道後背緊貼貨箱,在影子裏似乎看到有人跟他用一個貨箱做遮擋,只不過防禦方向相對。

他手無寸鐵,從腰間抽出皮帶。

郭盛還在叫罵,他不應聲,逆著方向繞到貨箱的另一側,果然看見有人手裏舉著槍,正從另一頭盯著他剛才站的那個方向。

對方似乎也察覺身後有動靜,剛想回頭,李道幾步竄過去,用皮帶套住他的脖子,兩端一擰握於右手,轉著手腕兒絞緊皮帶,猛力收緊,另一手去控制他握槍那只手。

男人後仰著頭,嗓子發出‘嗬嗬’雜音,臉頰憋成豬肝色,沒多會兒眼一翻,槍掉在地上,昏了過去。

這樣一來,李道整個人暴露在對方視線裏,砰一聲槍響,子彈在他旁邊的鐵皮上炸裂開,火星四濺,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。

他倏地弓身抱頭,擡起眼,側前方貨箱後有人露出半截身子,正拿槍對著他。

卻在下一秒,周新偉發現對方的位置,端槍瞄準,扣動扳機,精準地打中他胸口。

一次放倒了兩個。

那邊還剩郭盛、張向權以及兩名手下。

李道迅速退回原來的位置。

郭盛看著手下倒地,憤恨道:“誰給你灌的迷魂湯,寧可牢底坐穿也不跟著我享福?”

李道冷聲:“先還我兄弟的命。”

“他偷我的人,不該死嗎?”郭盛看見不遠處停著他們的車,朝張向權使眼色,說:“你記住,背叛我的人都不得好死。”

“要看你這話靈不靈。”

郭盛哼道:“小子,跟我玩你還嫩了點兒。”

李道不屑與他口舌糾纏,閉嘴不語。

轉頭看了眼,兩個手提箱躺在兩趟集裝箱的過道上,許大衛和紀綱躲在另一側,與他同一排,周新偉幾人要更遠些。

警方救援還沒到,一時陷入僵局。

忽然間,有車啟動。

李道一驚,探頭去看。

張向權不知何時偷跑到車子那兒,載著幾人,在空地上迅速調轉車頭,朝他們的方向駛來。

周新偉和小劉往車身開了兩槍,車子移動太快,一槍打在保險杠上,另一槍打空了。

郭盛吼道:“箱子,去拿箱子。”

“別要了,咱……”

“我他媽叫你去拿!”

張向權咬了咬牙,踩死油門,發狠沖過去。

沒想到的是,紀綱竟先李道一步去拎地上的手提箱。

“老紀!”李道喊。

“老紀,危險!”許大衛吼。

紀綱像是沒聽見,一手拎起一個,擡腿就朝前跑。

郭盛:“給我追。”

紀綱速度很快,移動路線呈“S”形,尋了個空隙拐彎,調轉方向,往河岸方向快速跑去。

郭盛的車窮追不舍。

“上!趕緊上!”

周新偉吼道,和另外幾人趁機向前快速移動。

車後座有人伸出胳膊,朝後胡亂掃了幾槍,有個同事腿部中彈。

周新偉叫他們趕緊隱蔽,停幾秒,探出頭,端穩腕部,一槍打在後車輪子上。

一聲刺耳的剎車聲,車子晃了晃,歪歪扭扭橫在河岸邊。

紀綱掂量著兩手的重量,將輕的那個箱子甩入河中:“我去你媽的!去拿吧!”

“操!”張向權槍口對準他。

紀綱舉起另外一個箱子懸在河水上方,挑釁地揚唇,完全是一副不要命的架勢,大吼:“打啊!你他媽打啊!”

郭盛按住張向權,朝後揮手。

後座的兩人對看一眼,不得不聽令推開車門,沖紀綱去,企圖搶下他手中的箱子。

可沒走幾步,砰砰兩聲,兩人身體一挺,踉蹌著扭了扭,朝不同方向紛紛栽倒在地。

就在這當口,警鈴大作,幾輛警車從遠處駛來,紅藍交替的警燈將整片天空都照亮。

救援隊伍終於趕到,十幾名警察以車門遮擋身體,端著槍,將河岸邊的三人團團包圍。

這時郭盛才臉色驟變,暗想終是趟水濕透了鞋,真的玩完了。他做垂死掙紮,和張向權一起從靠河那側逃下車。

張向權扯過紀綱擋在身前,手中的槍抵住他的太陽穴。

警方說:“你們已經沒有退路,放下槍,主動交代罪行,爭取寬大處理。”

兩人早已淪為喪家之犬,郭盛半蹲,藏在車尾處及張向權旁邊,張向權撕破嗓子:“別動,都別過來,動一下老子要了他的命。”

“你別沖動,想怎麽樣,一切都好商量。”

“後退,他媽的給我後退,把路讓開,我們要出去。”

沒有人動。

這時,周新偉及同事走上前,李道也跟著出來,目光淩厲地盯著他們。

郭盛也透過縫隙正看他,嘴角抽搐,又似掛一絲詭異的笑:“叫李道過來,我們要跟他談談。”

警方還未說話,有人先笑開。

紀綱嘴角弧度越來越大,手一松,箱子掉在地上,他朝前踹了腳,箱身蹭著地面滑出兩三米遠。

張向權拿槍狠狠敲他太陽穴:“你他媽幹什麽!”

紀綱動都未動,好一會兒,不知對誰說:“是我對不起兄弟。”

李道驀地攥緊拳。

“……以後她們娘倆碰上難事了,你多費費心。”

李道預感到什麽,剛一開口,聲音就變了調子:“紀綱,你他媽別!”

他要向前沖,被周新偉一把拽住。

紀綱動作迅速,握緊郭盛一直頂在自己腰間的槍,疊在他食指上用力一按。

砰一聲悶響,所有人都楞住了。

郭盛的槍脫手,紀綱身體迅速向下滑去。

張向權上身無遮擋,警方一槍爆頭,他睜眼朝後栽去,手。槍落地。

路已到盡頭,退無可退,郭盛雙手高舉過頭頂,慢慢起身。

有人快速上前,將他控制住。

自此,郭盛這只狡猾的老狐貍終於落網,幾個手下也同他一起,被警察帶上手銬。

場面忽然變得嘈雜混亂,有人叫救護車,有人檢查傷亡情況。

李道蹲在紀綱旁邊,咬牙啟齒地擠出一句話:“你就這麽死了,他也絕對不會原諒你。”

紀綱笑得費力。

“有種活下來,一輩子欠他,一輩子還債。”

郭盛被人架著從旁邊走過,失心瘋一樣哈哈大笑:“小畜生,就讓你看著身邊人一個個死掉。”他渾身狼狽,早不似先前那樣精神百倍,頭發亂了,西裝上都是臟汙,手指戴的翡翠戒指也磕得粉碎。

李道直身,在這一刻,顧維的死顧津的痛全部湧上心頭。

他右腿稍微後撤,左腳紮穩,將力量全部蓄到右腿上,狠狠踹向他肚子。

這一腳,郭盛口中直接噴出鮮血來。

周新偉趕緊阻止:“你別鬧事,給我老實點兒。”

李道盯著郭盛:“死也讓你死在他前頭。”

郭盛咧嘴笑,牙齒和著血水,面孔看上去更加可怖猙獰:“我好奇,你報警,真不擔心那個顧津的死活?”

“她好好的,早就回上陵了。”

郭盛楞住:“不可能。”

李道讓他死得明白:“你抓去的是女警,這次負責配合我,警方提前調換了兩人的部分信息,你查不出來。你把所有心思放在我身上,忽略了她頭發裏藏的監聽器和定位裝置,現在三人已經安全了。”

“不……不可能。”他忽然反應過來:“你是故意的?”

李道沒說話。

郭盛瞪大眼睛:“你剛到綿州那天,故意回你家老房子附近轉悠,故意住進旁邊的旅館,你知道我會在那兒安排人,所以,把她特意送到我眼前?”

李道了解郭盛,他習慣未雨綢繆,一切盡在掌控才能徹底安心。

郭盛是唯一了解他家庭情況的人,所以他猜想,他必定會在老房子那裏放一兩個人監視,以便自己剛到綿州,他就知情。

只有讓郭盛以為手裏砝碼的分量夠重,才會更加放心他。

所以那天他帶著女警,在附近轉悠很久。

郭盛暗嘆不已,嘴角下撇,緩慢搖著頭:“可惜了,可惜了阿道。”

周新偉說:“把人帶走吧。”

這會工夫,所有人的註意力都放在郭盛身上,誰知有個手下發了瘋似的,使蠻力左右一撞,掙脫兩邊的警察,弓下身,撿起地上一米長的角鐵,兩手緊握,朝人亂砍亂揮。

他喪失理智,手銬碰著角鐵鐺鐺作響。

“放我走!快放我走!我不坐牢!我沒殺人!”

周新偉本來背對著他,聽見叫喊猛地轉身,卻見那角鐵直直朝他胸口刺過來。

兩人之間距離也就兩米來寬,這一下他來不及躲避,瞳孔收縮,下意識倒退幾步,卻不如他沖來的速度快。

有同事朝他的方向跑,但沒李道離得近。

眼看角鐵尖端就要刺向他心臟,側面突然橫過來一只手,擋住他胸前要緊部位……

李道同紀綱許大衛一起進了醫院,他傷得不算輕,右側小臂被角鐵刺破,口子很深,好在血已經止住,縫了六針,護士正在為他包紮。

周新偉從外面走進來,坐在旁邊凳子上。

兩人互看一眼,誰都沒開口,房間很靜,只有護士仔細給李道纏著紗布。

過了會兒,周新偉說:“許大衛和紀綱還在手術。”

李道頓幾秒,問他:“我能過去看一眼嗎?”

“不能。”

李道點點頭沒吭聲。

周新偉站起來,在病房裏緩慢踱幾圈兒,兩手插進褲袋,最後走到桌邊靠著:“疼嗎?”

“麻藥沒過。”

周新偉低頭看半晌:“謝了。”

李道笑說:“也謝謝你。”之前在碼頭,有兩次都是周新偉開槍救了他。

周新偉說:“那是我的職責,你不用謝。”

李道沒接茬。

很快,護士包紮好,仔細囑咐完註意事項,端著托盤出去。

護士一走,周新偉就偷著從兜裏摸煙,快速吸了半根,身上的疲憊感才緩和不少。

兩人現在的裝束都有些淩亂,渾身泥土和血跡,臉色灰暗,眼中布滿紅血絲。

李道歪靠在床上:“什麽時候能回上陵?”

周新偉想了會兒,卻問:“聽說你們在三坡鎮還救過被拐賣的小姑娘?人販子也是你們抓到的?”不用他答,他兀自笑笑:“你這盜賊有意思。”

李道哼笑一聲。

周新偉說:“再加上這幾天的事,我會仔細寫在報告裏。”

“能少判?”

“我說了不算。”隔幾秒,周新偉又加一句:“不好說。”

李道瞥他一眼,心說媽的臭條子說話瞻前顧後,一句準話不敢說,說了等於白說,跟放屁沒什麽區別。讓人聽了就火大。

他懶得理,這會兒有些頭暈,索性閉眼養神,不搭理他,卻聽他問:“進去之前,你有沒有想見的人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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